書

書 　陳永康

那天與你
沿著
河水漫步的路線
才發覺
岸上又寫了許多部
高高大大的書
你說
生活的內容，難得
填滿那一排排格子
當初入伙，你曾獨守
一部厚厚的 黑學
我仍在大學圖書館裡寫
相信
書中自有黃金屋
一盞燈代表一個故事
抬頭驚覺
所有的格子，都爬滿了
生活的光芒
誰在意，上文下理
當鐵閘聲拉開了
每天生活的序幕
常笑我
門孔裡探究
隔壁的風光
總有可以詮釋的地方
沿著
長長的破折號
就來到那天天伏案寫的　字樓
辦事處、店舖、工場……
文章該從這裡寫起，今天
又到了上作文課
怎樣才能寫好自己的文章？
樓下小食部的珍姐就依時發表嗆人的炸雞味
對面屋邨哪一格在張揚沙啞的唱腔　偶爾
朝我們這邊抛幾句粗話
上星期天鄰邨就有人將自己的故事
自廿多樓的陽台重重的摔向
今早的報紙頭條
誰知道
外面寫不完的大千世界，書
不是早就在學校裡慢慢寫起的？
一張張白紙舉手問
破折號怎麼用？
我笑指父親開巴士的，他
每天都載大家在馬路上來回的畫——
回家——工作
工作——回家
當司機的比誰都更懂得詮釋
生活的重量
沿著新築的鐵路
很快就包圍過來，到時
河水哪裡去找它的歸宿？你看
一群群白鷺
舞動
下游的風景，很美
書這麼寫
天何言哉
群書在後，此刻
我就領著你沿岸
跳，脫；變，換
跨荒誕的行
仰，臥；含，混
看陌生，點頭笑
你說，哪有這樣寫文章？
我說，這是鄉音
城裡頭的人就管它，叫
詩

2003年3月11日初稿。3月19日晚完成
原載《文學世紀》第8期, 2003年8月號